一瞬间,整个朝堂的压力,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,全部压在了徐恪一人身上。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徐恪缓缓出列。
全场死寂。
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拿出圣旨,或是声色俱厉地进行辩解。
但他没有。
他甚至没有看一眼跪在地上、义愤填膺的群臣,也没有望向龙椅之上的女帝。
他只是迈开步子,不紧不慢地,径直走向跪在最前面的那个人――言辞最激烈、素以刚正清廉、铁骨铮铮著称的礼部尚书,李玄。
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,徐恪在李玄身边缓缓蹲下。
他没有大声嘶吼,没有罗列罪证,只是将嘴唇凑到李玄的耳边,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、近乎耳语的音量,轻声说了一句与此刻朝政辩论毫无关系的话。
“李大人,三年前,你在相国寺后院,送给小沙弥‘空明’的那本前朝孤本《兰亭集序》,扉页上您亲手题的‘赠吾挚友’,那个‘挚友’是谁啊?”
这句话,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冰针,精准地扎入了李玄的灵魂深处!
时间、地点、物品、细节、甚至是他内心最深处、自以为早已埋葬得天衣无缝的秘密!
那本书,是他当年送给政敌之女的定情信物!
此事一旦曝光,他这位满口仁义道德的尚书大人,将瞬间身败名裂!
李玄的身体如同被一道看不见的闪电劈中,瞬间僵硬!
他猛地抬起头,看向近在咫尺的徐恪,那双眼睛里不再是愤怒与鄙夷,而是见鬼一般的、深入骨髓的恐惧!
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,冷汗如瀑布般从额角滚落,浸湿了官帽的系带。
他想说什么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最后,这位以铁骨铮铮闻名于世的尚书大人,竟双眼一翻,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,瘫软了下去!
这无声的崩溃,比任何雷霆手段都更具冲击力!
徐恪缓缓站起身,甚至没再看一眼地上那摊烂泥。
他环视着跪了一地的、早已被这诡异一幕吓得噤若寒蝉的官员,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“悬镜司奉陛下密诏,清除叛党,所有案卷皆已封存,待陛下亲览。诸位大人若无异议,便退朝吧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,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。
刚刚李玄那极致的失态,比任何证据都更有说服力。
百官们看着瘫软如泥的李玄,再看看面无表情、仿佛什么都没做的徐恪,一股刺骨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
之前那同仇敌忾、众志成城的气势,瞬间烟消云散。取而代之的,是每个人心中疯狂滋生的猜疑与恐惧:
他他是不是也知道我的秘密?
丞相王德庸跪在人群中,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,整个人如坠冰窟。
当他看到李玄瘫软如泥的那一刻,他的心,沉入了不见底的深渊。
他明白了徐恪的战术——这不是战争,是屠杀。
徐恪根本不屑于和他们在朝堂之上辩论法理与人心,而是直接用他掌握的秘密,精准地、无声地“处决”了那个带头冲锋的人。
王德庸缓缓退回队列中,第一次,感到了真正的无力。
他意识到,所有传统的手段,对眼前这个怪物,已经完全无效了。
必须用更阴狠,更不讲规则的办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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