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个大殿,死一般寂静。
徐恪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,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冰冷。
“这不是栽赃,这是设计者留下的‘签名’!是一种极致的傲慢!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,他有能力定义谁是忠,谁是奸!他算准了,您看到这份名单,注意力只会集中在那些活着的重臣身上,而忽略这个微不足道的死人!”
“所以,”徐恪缓缓合上册子,得出了最终的结论,“这份名单的目的,从来不是为了让您‘相信’。而是为了让您‘怀疑’。”
“疑心,才是这件武器,真正的杀伤力!”
一番话,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,瞬间劈开了紫宸殿内那令人窒息的阴云。
女帝眼中的杀意,在这一刻,终于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惊异与深思所取代。
她第一次发现,原来一份证据,可以从这个角度去解读。
徐恪看准时机,立刻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。
“陛下,我们现在要查的,不应该是名单上的人是忠是奸。那是落入了敌人预设的陷阱,只会让我们陷入自相残杀的泥潭。”
他猛地上前一步,将调查的方向,从一片混乱的泥潭,引向了一条精准无比的道路。
“我们应该反过来查,去查‘谁有能力、有动机,并且有如此通天的手段,能同时掌握真假两份情报,并炮制出这份名单’!”
“揪出这个幕后的操盘手,所有问题,迎刃而解!”
徐恪的眼中燃起了滔天的战意,他对着龙椅之上的女帝,深深一揖,献上了那份请君入瓮的毒计。
“陛下可将此名单留中不发,对外则雷声大雨点小,造成一种您‘疑心重重,即将动手’的假象。如此一来,真正的忠臣会想办法自证清白,而这份名单的炮制者,则必然会进行下一步动作,或煽动,或灭口,来逼您下定决心。我们只需静待,看谁会先跳出来。”
女帝久久地凝视着阶下那个病弱的身影,眼神复杂难明。
良久,她才缓缓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。
“你的意思是,让朕当这个鱼饵?”
徐恪躬身,语气坚定无比。
“陛下不是鱼饵,您是执竿的渔翁。”
“而臣,愿为您做那枚最不起眼的鱼钩,去钓那条隐藏在最深处的毒龙。”
与此同时,丞相府,一间幽暗的密室中。
王德庸正与一个身披黑袍、看不清面容的影子,静静地对弈。
一名管家匆匆而入,将徐恪在紫宸殿的应对之策,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。
王德庸执着一枚白子的手,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。
随即,棋子落下,发出清脆的声响,恰好封死了黑棋的一条大龙。
他轻声笑道:“原以为是头只会撕咬的狼,没想到是只懂解棋谱的狐狸。有意思。”
黑袍下的影子发出沙哑的声音,仿佛两块砂纸在摩擦:“他把火引向了我们。”
王德庸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浮沫,语气平淡。
“不,他只是把棋盘照得更亮了些。”
“这样才好落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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