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,像一把薄而利的刀,斜斜切在林乐脸上。林乐皱了皱眉,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,睫毛颤了几下,才不情不愿的慢慢睁开眼。
世界从朦胧到清晰,随之而来的头痛隐隐约约地泛上来。昨晚喝的时侯不觉得,这会儿后劲却缠了上来,像是有人拿着个裹着小锤不紧不慢的敲击着太阳穴内侧。“老李头该不会是拿了假酒给我吧……”他低声嘟囔了一句,一边说一边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。
在床上呆坐了几秒,双手撑着坐起身,走到桌前抓起那瓶还剩一半的矿泉水,仰头灌了下去。冰凉的水滑过喉咙,像干涸的河床忽然漫过清流,瞬间清醒了几分。
宿舍窗外远远传来几声鸟叫声,混合着那些自律的通学训练的声音,却被隔壁床铺传来的鼾声打乱了节奏,那鼾声时而悠长,时而短促,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含糊的呓语。
林乐走过去,抓着上下铺连接处的铁杆,用力摇了摇。床架发出“嘎吱嘎吱”的强烈抗议。“二狗子,醒醒!”他提高了一点音量,“得亏今天是周末,宿舍楼里没剩几个活人,就你这堪比柴油发动机的呼噜声,要组团来揍你的人,我估摸着能从咱宿舍门口,一路排到校门口保安亭那儿,还不带拐弯的。”
“二狗子”是林乐当年给文天永起的外号,虽然当事人抗议了八百回,但林乐总改不了这顺口的习惯。
“嗯……干啥呢……”文天永迷迷糊糊翻了个身,眼睛还闭着,“我正梦见校长给我发优秀学员奖杯呢,手都快碰到了,愣是给你摇醒了……”
林乐乐了:“就你这成绩,还不如我呢。还优秀学员,梦里啥都有是吧?赶紧清醒清醒,想想公安联考咋办才是正经。”
文天永揉着眼睛坐起来:“哎,说到这个我就纳闷,你说人和人差距咋这么大?你看黄珊珊,回回年级前三。你也是前三,倒数的!哈哈哈……”他笑着笑着突然一顿,下意识瞟了林乐一眼。
名字出口的瞬间,空气似乎静了半秒。
林乐脸上没什么波澜,只是转身往洗漱间走:“行了,赶紧起来刷牙洗脸。等会儿陪我去剪个头,哥们儿要‘从头开始’。”
水流哗哗响起。镜子里的年轻人眼底有些许血丝,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。林乐挤了牙膏,慢慢刷着牙,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。
他以为自已能平静面对了。可刚才“黄珊珊”三个字从文天永嘴里跳出来时,心脏还是像被一根细线轻轻扯了一下,不重,却清晰得无处躲藏。
也许只是习惯吧。六年时间,这个名字早已长进呼吸里。就像身l突然少了一块骨头,总需要时间重新学习站立。
他掬起一捧冷水,用力扑在脸上。
冰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。镜子里的人深吸一口气,眼神重新聚焦。
“都会好的。”他对自已轻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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