砖厂发薪的日子总是热闹的,会计的算盘“噼里啪啦”响,声音混着工友们的笑声,像医院里护士站的收音机,播着好听的戏曲。陆柒柒站在队伍后面,手里攥着个空布包,心里有点慌——她总怕会计算错,像上次少给她一块钱一样。
“柒柒,到你了!”会计的声音传来,带着笑意。陆柒柒跑过去,接过会计递过来的工资袋。工资袋是粗麻布的,边缘磨起毛,攥在手里糙得硌指腹,里面的钱比上次厚了很多,攥在手里更沉,能明显感觉到比上次多了不少。
“这次给你涨薪了,每月多五块,”会计笑着说,“你干活踏实,大家都看在眼里,厂长说给你涨薪,鼓励大家向你学习。”他又拿起算盘,“噼里啪啦”算了算,“加上这个月的补助,一共是三十五块五,你点点。”
陆柒柒打开工资袋,开始数钱。钱是新崭崭的纸币,带着油墨的淡香,数钱时指尖沾了点砖厂的煤灰,黑印子蹭在纸币上,像画了道小杠。她数到第三张十块时,突然盯着纸币上的图案发呆——像极了前世医院病友领补助时的钱,病友总把钱叠成小方块,说“这样不容易丢”。她也下意识地把钱叠起来,指尖还在模仿病友的动作,嘴里念叨:“叠成方块不容易丢,病友说的,王姨也这样叠……”
会计看得愣了愣,刚要问“你跟谁说话”,话头突然拐了:“柒柒,你知道我家丫头不?她昨天去考学堂了,考了第三名,能去镇上的学堂读书了!”他的声音里满是骄傲,“我昨天带她去买新书包,她高兴得睡不着觉,说要好好读书,将来当先生。”
陆柒柒抬起头,眼里亮了起来:“真的?那太好了!像护士说的,读书能长见识,将来能当先生。”她也想起前世医院的护士,护士总说“柒柒要是能读书,肯定能当先生,认识很多字”。
会计又唠起女儿的趣事:“上次她把‘水’字写成‘火’,还说先生写错了,气得先生罚她抄了一百遍。她抄完还跟我说,先生肯定是老糊涂了,把字写错了。”他说着还笑了起来,“这孩子,跟我小时候一样,不服输。”
陆柒柒听着,忍不住笑了起来。她继续数钱,数到最后,突然发现多了一块钱——本来应该是三十五块五,结果变成了三十六块五。她赶紧把多的一块钱递过去:“会计,你多给了一块,还给你。”
会计却摆摆手,笑着说:“算错了就不用还了,算我给你的奖励,你昨天抢险立了大功,这一块钱是你应得的。”他又拿起账本,“我还要给别人发薪,你先走吧,记得把钱放好,别丢了。”
陆柒柒愣了愣,手里攥着多的一块钱,心里满是感激。她对着空气说:“王姨,我涨薪了,还多得了一块钱,能给你买糖了,买奶糖,你最喜欢吃的那种……”
工友老周走过来,拍着她的肩膀:“柒柒,涨薪了咋不高兴?走,我请你吃馒头,庆祝庆祝!”
陆柒柒摇摇头,把钱放进布包里,小心翼翼地系好:“我要回家给娘看,娘肯定会高兴的。”她又对着空气说,“王姨,我回家了,给你留块糖,像病友给我留的一样,你等着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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