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深最后的积蓄,随着电脑屏幕上那条不断下跌的k线,彻底蒸发了。他瘫在廉价的出租屋椅子上,窗外是上海繁华的霓虹,而他的世界,只剩下一片死寂。第三次创业,宣告失败。曾经的雄心壮志,此刻都化作了催债电话的刺耳铃声。
他曾是一家顶级互联网公司的运营总监,深谙流量玩法,操盘过数亿级别的项目。但他不甘心只为平台打工,他要打造自已的品牌。然而,理想在骨感的现实面前,撞得头破血流。他太懂流量,却低估了产品的重量。
手机在桌上持续震动,屏幕上闪烁着“母亲”两个字。他没有接。他无法告诉那个一直以他为傲的母亲,她的儿子,再次一无所有。
就在绝望如通潮水般即将淹没他时,一封邮件静静地躺在他的邮箱里。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名字,邮件标题只有简单的一句话:
“你看到的是流量,我看到的是人心。”
鬼使神差地,林深点开了邮件。
里面没有冗长的说教,只有一个地址——一个位于江南某古镇深处的,即将倒闭的传统手工布鞋作坊的地址。以及,一句没头没尾的话:
“电商的尽头,不是货,是人。平台的底层,不是算法,是信任。”
林深的心脏猛地一跳。这句话,像一把钥匙,轻轻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。他回想起自已第一次创业,是如何疯狂地追逐流量,如何研究各大平台的规则漏洞,如何用各种技巧获取曝光,却唯独忘了,他卖的是什么,以及,为谁而卖。
淘宝、京东、拼多多、抖音、快手……他精通每一个平台的玩法,就像精通各种武器的士兵,却忘记了为何而战。
一种强烈的、混合着不甘与最后一丝希望的好奇心,驱使他站了起来。他买了最近一班去往那个古镇的火车票。
古镇弥漫着潮湿的青苔气息和岁月的宁静。林深按照地址,找到了那家藏在深巷里的“徐记布鞋”。店面破旧,门可罗雀。一位记头银发的老师傅,正戴着老花镜,就着窗棂透进的微光,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底。他的动作缓慢而稳定,仿佛与门外飞速流逝的时间毫无关系。
林深说明来意。老师傅姓徐,是这家店的第四代传人。他抬起浑浊却沉静的眼睛,看了林深一眼,没有说话,只是递给他一双刚刚让好的千层底布鞋。
林深下意识地用他那套“运营思维”审视着这双鞋:设计传统,缺乏“爆款”潜质;用料普通,没有营销噱头;生产效率低下,无法规模化……这完全不符合现代电商的逻辑。
但当他脱下昂贵的皮鞋,穿上这双布鞋的那一刻,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。那是一种被温柔衬托、被深深理解的感觉。他奔波多年的、疲惫不堪的双脚,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宿。
“年轻人,”徐师傅缓缓开口,声音沙哑却带着力量,“这鞋底,三十二层纯棉布,五千二百针,针脚均匀,力透背底。穿它的人,走路稳,脚不累。我爷爷说,让鞋如让人,底子要正,针脚要实,才能经得起时间的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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