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
我醒来时,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鱼腥味。
我心想,在海上死掉的人去了天堂,也会带着海腥味吗。
可是身上好重,头也好重。
根本不像电视里说的,死掉以后身体是轻飘飘的状态。
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突然出现在我眼前。
他看着我眨了眨眼,然后朝门外叫道:“阿妈,她醒了。”
我搞不清现在自己到底死没死,想问一问他,却发现我说不出话。
不同于过敏或生病嘶哑,我像是失声了。
一个皮肤黑黑的阿姨很快过来了,见我醒了,她的开心溢于言表。
“乖仔,醒了就好。”
“我让齐大夫再来看看你。”
打针,吃药,喝粥。
一系列流程下来,我总算确认了,我没死。
我被一个小岛上的渔民救了。
吃完药我眼皮很重,迷迷糊糊睡了过去。
半梦半醒时,我听到了男孩和他妈妈的对话。
“阿妈,阿祖真的要养她吗?”
“你们这样不是人贩子吗?”
阿姨似乎轻轻打了小男孩一下,“不许胡说。”
“阿祖说了,这是海龙王从苦海里救起的孩子,海龙王把她送到我们眼前,就是要让我们帮助她。”
“前些年你还小的时候,你姑姑姑父出海,也救了个溺水的女孩,身上带伤。”
“他们不顾你阿祖的劝阻,报警把女孩从咱们岛上送了出去。”
“过了半年不到,那个女孩又溺水,身亡了。”
“新闻报道,她爸妈把她放游泳区玩,他们去买饮料,女孩自己贪玩死掉的。”
“你们老师天天夸你聪明,那你想想,这还是意外吗?爱小孩的父母会把溺水过一次的女儿再单独放进海里?”
男孩沉默。
我闭着的眼角流下了眼泪。
孤身在大海上飘荡的恐惧,我现在想起来仍会手脚冰凉发麻。
那个女孩,我不敢想她该有多么绝望。
“我知道了阿妈。”
“再把她送回去,她可能会活不了。”
我其实想反驳。
不是的,我爸爸妈妈不会杀我。
可是,可是
我花生过敏快死掉的时候,爸爸妈妈也完全不在意。
酮酸症中毒,妈妈说我是装的。
他们不会杀我。
但又好像,已经杀死我好多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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