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御书房,走在长长的宫道上,顾山月心情复杂难言。
虽被利用,但结果似乎是好的。只是,叶淮然这人心思之深,手段之狠,利用起人来毫不手软,实在令人胆寒。
而再次被人拿捏心思的感觉堵的她心头憋闷,她看着身前半步那个挺拔冷硬的背影,只觉得两人之间那点刚刚因共同经历而滋生出的、微弱的默契,瞬间又隔上了千山万水,看不分明。
这深宫,这朝堂,比她想得更深,更冷。
——
御书房内,秦朝与叶淮然相对而立。
秦朝撂下御笔,看着墨迹未干的政令,长长舒了一口气,眉宇间的凌厉缓和下来,带上几分笑意:“子衿,此事能如此顺利,你家娘子当居首功。”
叶淮然负手立在窗前,目光落在庭院中那个正捧着鸳鸯佩、对着阳光傻笑的身影上,语气平淡:“是陛下圣心独断,洞察秋毫。王钊其蠢如猪,贪欲熏心,不知他身上究竟背了多少女子的血债。”
提及王尚书,秦朝冷哼一声,指尖敲了敲龙案:“朕未登基时,礼部便屡屡上奏这些鼓吹贞洁的条陈,当时废太子监国,竟一概照准!如今朕继位,礼部还想故技重施,真当朕如废太子那般昏聩不成!”
叶淮然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:“大丈夫立于世,不思报效国家、抚恤百姓,整日盯着女子罗裙,钻营于闺阁贞洁之事,真是出息。朝廷若多几个这等‘栋梁’,何愁不前路坦荡?”
“今日杀鸡儆猴,希望那些老油条能收敛些。”秦朝揉了揉眉心,透出几分疲惫,“若非初定乾坤,百废待兴,正是用人之际罢了,不提这些。说起来,今日真是多亏了你们夫妻二人。你娘子临机应变,胆识过人,言辞犀利却又占尽情理,实乃女中豪杰。子衿,你先与你娘子通过气,排演过今日之局了?”
秦朝不吝赞美,他深知叶淮然用兵如神,算无遗策,提前布置并非不可能。
叶淮然的目光从窗外收回,转身看向皇帝,唇角微扬,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:“陛下觉得,若臣提前告知,她方才那番惊惶无措、据理力争,还能如此情真意切,骗过王钊那等老狐狸吗?”
他顿了顿,语气转为一种罕见的、带着几分笃定的评价:“无需排演。她为人确有几分良善底色。更何况,此事关乎她自身,以她那不肯吃亏的性子,会豁出去反驳,是情理之中。”
然而,在他平静的表象之下,内心却并非毫无波澜。
他确实料到她不会甘心认下那“标杆典范”,也预判了她会反抗,但他不得不承认,顾山月今日的表现——那份看似慌乱却条理清晰的哭诉,那份将个人委屈拔高到国本军心的大胆,那份精准戳中王尚书痛处的犀利——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。
这女人
叶淮然的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扫过窗外那个仍在对着玉佩傻乐的身影,机变之才,远比他最初估量的还要出众。
他原本只想借她之口点燃导火索,她却几乎凭一己之力,把整个火药桶都炸了个底朝天。
倒是他小瞧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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