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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汽在阳光下蒸腾，试验田上空真的悬起一道淡虹，红、橙、黄、绿、蓝、靛、紫，像谁用彩线在天上织了道桥。赵刚举着满筐野菜，站在虹光里，惊得忘了说话——他裤脚的泥浆滴在地上，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，倒像是给虹光的尽头做了标记。

“快看！虹的脚落在那边的草坡上了！”苏婉清指着虹光消失的方向，那里的野菊开得正盛，黄灿灿的一片，沾着水珠，在虹光下像撒了把碎金子。

杨浩宇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，忽然想起小时候听奶奶说的话：“虹是老天爷搭的桥，站在虹脚下许愿，啥都能成。”他嘴角忍不住上扬，脱下沾泥的鞋子，赤脚往草坡跑，“去晚了，虹该散了！”

赵刚反应过来，提着筐子追上去，野菜叶子蹭着裤腿，发出“沙沙”的响：“等等我！我也要许愿！”

苏婉清笑着跟上，发梢的水珠甩在空中，被虹光映成细碎的彩点。张大爷拄着拐杖慢慢走在后面，看着三个年轻人的背影，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，像藏着年轻时的自己——那时他也信虹光里有魔法，曾拉着姑娘的手追过整条田埂。

草坡上的野菊丛里，虹的边缘正一点点淡去。杨浩宇先跑到，站在虹光最亮的地方，闭上眼睛双手合十：“我希望试验田的稻苗能结满穗，颗粒比去年的还饱满！”

赵刚挤到他身边，筐子往地上一放，大声喊：“我希望张大爷身子骨硬朗，明年还能跟咱一起翻地！再教我怎么分辨野菜真假，省得我总把毒草当宝贝！”

苏婉清蹲在野菊边，轻轻摘了朵沾着虹光的花别在发间，声音软得像棉花：“我希望……咱们仨，明年还能一起在这田埂上追虹，看稻苗，听张大爷讲过去的事。”

虹光渐渐淡了，像被风吹散的雾。杨浩宇睁开眼，看见赵刚正偷偷抹眼睛——这家伙平时总爱咋咋呼呼，此刻眼眶红得像野菊的花心。苏婉清的指尖还停在发间，那朵野菊在她耳后晃悠，红光虽散，她脸上的红晕却没褪。

“都听见了？”张大爷的声音从坡下传来，他手里捏着个小布包，慢慢走上来，“我也许了个愿——希望你们仨，不管到哪，都记得这虹下的田埂，记得手上的泥腥味。”

杨浩宇捡起地上的野菜筐，往赵刚怀里一塞：“走，回去做团子！用新摘的野菜，加刚磨的玉米面，张大爷准爱吃。”

赵刚拎起筐子就跑，跑两步又回头喊：“婉清，你那朵花别掉了！明儿我再给你摘一大束！”

苏婉清笑着点头，指尖轻轻碰了碰耳后的野菊，花瓣上的水珠滚落，滴在草叶上，惊起只绿色的蚂蚱，蹦跳着钻进远处的稻苗里——那里，雨后的稻苗正使劲往上拔节，叶片在风里拍打着，像在应和他们的约定。

张大爷看着他们的背影，打开手里的布包，里面是三粒饱满的稻种，是去年收成最好的那株稻穗上剥下来的。他弯腰把稻种埋在虹光消失的地方，泥土轻轻覆盖上去，像给约定盖了个章。

风掠过草坡，野菊的香气混着稻苗的清苦，飘向试验田深处。虹已经完全散了，但草坡上的脚印、埋下的稻种、发间的野菊，都在说：有些约定，比虹光更长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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