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递了辞呈,变卖了京中的部分产业,打算带我们回祖籍金陵,彻底远离这是非之地。
就在这期间,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登门拜访。
逍遥王,萧景琰。
他是当今圣上的幼弟,不喜朝堂,醉心山水,是京城里最随性洒脱的一位王孙。
我与他并无深交,只在几次宫宴上远远见过。
他今日前来,却是为我。
“沈小姐,”萧景琰坐在厅中,眉目温润,语气诚恳,“本王听闻小姐欲与镇北侯退婚,也听闻了令尊欲辞官南下。外界众说纷纭,多有不堪之语。本王却觉得,能有此等魄力,挣脱束缚,不为虚名所累,沈小姐实乃女中豪杰。”
我有些意外,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。
“王爷谬赞了。”我平静地回道。
“并非谬赞。”他笑了笑,身后的随从便呈上几个精致的锦盒,“本王略通医理,特寻了几味温补的药材。不成敬意,还望小姐收下。此去金陵,山高水长,望小姐一路顺遂,前程似锦。”
他的言行举止,充满了尊重与欣赏,没有半分轻佻。
这与顾凛那施舍般的“纳你为妾”,形成了天壤之别。
父亲与他相谈甚欢,我则在一旁静静听着。
有那么一刻,我甚至觉得,如果人生可以重来,遇见一个像萧景琰这样温和清正的男子,或许才是一段正常的、健康的感情该有的样子。
而在沈家一派祥和之际,镇北侯府,却已是愁云惨淡。
意识彻底混乱的顾凛,开始了近乎疯狂的自虐式赎罪。
他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冲到我家门前,长跪不起。
无论我爹怎么骂,家丁怎么赶,他都跪在青石板上,任凭风吹日晒,不吃不喝。
“清辞,你出来见我一面。”这是属于“过去”的他,带着困惑与乞求。
“罪人顾凛,在此请罪……”这是属于“未来”的他,声音嘶哑,充满了绝望的忏悔。
他的行为轰动了整个京城,所有人都说镇北侯为情所困,疯魔了。
只有我明白,这不是疯魔。
这是来自未来的那个罪人,在用现在这个无辜的身体,体验我曾经遭受的万分之一的痛苦。
仅仅是跪着,怎么够呢?
跪了两天一夜,他被侯府的人强行抬了回去。
醒来后,他做的第二件事,更让旁人无法理解。
他将自己关进了那间漆黑的祠堂。
他下令,不许任何人靠近,不许点灯,每日只从门缝里塞进一点清水和干粮。
他要亲身体验我曾经历过的黑暗、饥饿与恐惧。
门外,是管家焦急的劝说:“侯爷!您这是做什么啊!您快出来啊!”
门内,是顾凛压抑的、混杂着两种意识的痛苦低吼。
“她怕黑……我知道她怕黑……”
“我怎么能……我怎么能把她关在这里……”
“该死的是我!该死的是我!”
这场闹剧,于我而言,不过是一场迟来的、冷冰冰的赎罪仪式。
我隔着高高的院墙,冷眼旁观。
8
在祠堂里关了三天三夜后,顾凛被人抬了出来。
他形容枯槁,眼窝深陷,整个人瘦了一大圈,精神也濒临崩溃。
他躺在床上,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:源头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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