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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6（第1页）

（西山军营·一月后）

军营辕门悬挂的白幡，早已被连日的雨水浸泡得如同烂棉絮，在萧瑟的秋风中无力地飘荡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、血腥气和一种令人不安的死亡气息。满地都是被践踏成泥的药渣，混杂着污泥，踩上去粘腻不堪。

帐内气氛凝重。萧焌正与几位将领围在一幅巨大的舆图前，他面色灰败，眼窝深陷，嘴唇干裂，显然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疫情折磨得心力交瘁，却仍强撑着精神。看到我进来，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，随即对身旁的亲卫吩咐：“带王妃去偏帐休息。苒云染病，孤还需……”

“她染病，自有军医照料。”我打断他，声音不大，却异常清晰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，“王爷，您是一军主帅，是三军之魂。您若倒下，这三万将士，还有这身后千里疆土，谁来守？”

萧焌猛地抬头，布满血丝的眼睛锐利地盯住我，像被踩到尾巴的猛兽：“孤自有分寸，何须你多言！”他猛地一拍舆图，震得尘土飞扬，“你若是来此就是和孤说这些废话的，那王妃今日就可以启程回京了！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！”

帐内瞬间死寂，将领们屏息垂首。

我毫不避让地迎上他冰冷而愤怒的目光，胸膛因情绪波动而剧烈起伏，喉间熟悉的腥甜再次涌上。我强压下去，一字一句道：“我能治这疫病。”

萧焌瞳孔微缩，审视着我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。空气凝滞了片刻，他紧绷的下颌线条终于微微松动，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：“那就有劳王妃了。”他移开目光，重新投向舆图，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，“等这战事了结，孤……陪你回家。”

最后三个字，轻飘飘地落在沉重的空气里，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承诺。

说完，他便不再看我，挥手示意将领们继续议事，彻底将我隔绝在他的战事之外。

这疫病，我梁朝也曾经历过。当年一场大疫席卷故土，正是无数梁朝医者呕心沥血，才在尸山血海中摸索出生机。如今，不过是依样画葫芦。

我与青松等人，各自带领一队人，日夜穿梭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营帐间。煎药、施针、处理污秽、安抚绝望的士兵……

一个多月来的奔波劳碌和心绪郁结，早已掏空了我的身体。在一次弯腰为一名年轻士兵施针时，眼前骤然一黑，强烈的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，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！

“保护王妃！”

“嗖——！”

一支淬着幽蓝寒光的冷箭，几乎是擦着我的肩膀呼啸而过，狠狠钉入我身后的木桩！箭尾犹自震颤！

惊呼声与利刃破空声同时炸响！我尚未从眩晕中完全回神，已被反应极快的小桃和青松一左一右架起，迅速拖离原地！

“轰！”

几乎就在我离开的瞬间，我方才站立的地方，几支裹着油布、燃烧着火焰的箭矢狠狠扎入，瞬间腾起一片刺目的火光！浓烟滚滚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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